野鹤无粮

发在这里:
https://wordsmith.social/carminelucine/

之前全部强制自己可见了,连夜搬上ao3:
https://archiveofourown.org/works/25288102?view_full_work=true

不夜的星辰
开始了我的旅程
风在我右肩
月亮在另外一边
黑夜白天
我不想被困在里面

【茨切茨】茨木童子的右手很痛(3)

*茨切切茨无差

*鬼手造就的羁绊深结




茨木童子右手被斩断的几年里,时不时会有手臂仍在的错觉。但这错觉并不是什么温馨的回忆,反而带来足以以假乱真的疼痛。撕裂的痛感从不存在的手指,掌心,一路蔓延到手腕,小臂,每每让茨木疼得咬牙。好在他是独当一面的大妖怪,精神上完全藐视这痛苦,即使妖力大减,撑过幻觉也不在话下。

 

真正意义上的发作仅有那么一次。

 

当时鬼切被关进黄泉之境,茨木自恃才高,明知可能是陷阱,仍然孤身去闯了一闯。他唾弃阴阳师的肮脏把戏,一路粗暴直接地破开结界,直到被最深一层挡住,才不得已求助于晴明。鬼切被救出来以后,大概也自知理亏,回家路上并不敢和茨木说话,落后半个身位跟在茨木后面。然而茨木也不是故意摆脸色给他看,盖因妖力消耗过大,断肢的幻痛愈演愈烈,有些压不住了。他本来想回到家一个人呆着好熬过去,谁知半路上就开始发作。

 

具体的发作过程茨木事后完全记不清,只记得醒来的时候自己左手死死抓住右上臂,而鬼切抱着自己,更糟糕的是自己的牙齿还陷在鬼切肩膀里,尝了满嘴的血腥味。他当即松口,麻木地想着这太丢脸了,上一次这么丢脸还是女装被鬼切砍掉胳膊的时候,话说起来怎么每次都有鬼切,要么还是把鬼切灭口了算了……

 

每次都在场的鬼切仍然怕他摔倒一样双手架着他,用脸颊蹭了蹭茨木冷汗涔涔的额头,声音出奇的平静:“要怎么把手还给你?”

 

茨木虚脱地喘了一口气:“没必要……你做个有用的盟友就行。”

 

然后鬼切说了什么茨木就听不到了,他直接在鬼切怀里睡了过去,第二天一醒已经在家了。据酒吞后来描述,那一晚鬼切抱着他回来,两个都妖气四散,“像两块香喷喷的野猪肉,方圆十几里的小妖都馋哭了”。

 

之后茨木就很少见到鬼切,同盟关系开始有名无实,有时候茨木简直要怀疑他和源氏重修旧好去了。等到海国入侵时鬼切终于出现,茨木还惊讶了一番。

 

然后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。世事真是变幻莫测。

 

茨木觉得,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,自己都理应忌惮鬼切。他充分领教过鬼切的锋利和他满身的戾气。鬼切的身上浸满了妖怪的血。一看见他,茨木就想到自己的断臂,挚友的断首,大江山的尸横遍野。

 

但茨木倒也完全不怕他。毕竟,如果你能一出声就让一个妖怪从疯狂中冷静下来,你也很难去认真顾忌他。因此大部分时候,茨木只觉得他烦。愧疚的表情很烦人,落水狗一样的狼狈很烦人,落在他身上却在他看回去时立刻躲开的视线也很烦人。即使是认识了挺长时间的现在,如果不是情势所迫,茨木也不想单独和这家伙共处一室。

 

偏偏鬼切现在需要人陪,茨木硬着头皮照看了他两天,居然也差不多习惯了。

 

 

“你是说,里面原本还有一只付丧神?”

 

茨木席地而坐,正在剥一只柑子。送走老刀匠以后他迫不及待问鬼切这是怎么一回事,为什么刀灵明明流落在外,刀还能重铸成功,却得到了鬼切惊人的回答。

 

鬼切也半坐起来,靠在墙上,心事重重地点头:“曾经京都有过一场大火,按照那个人类的说法,那把刀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点意识。前阵子……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。”

 

茨木默默消化着信息。刀由阴阳术加护,里面封印着的妖怪却渴望妖气,妖气损害刀,刀的虚弱又会导致妖怪的虚弱……这样的妖怪兵器,一开始的制造思路想必是作为消耗品的,鬼切能用这么久才不堪重负,也真是天赋异禀。“刀的付丧神会吸食你的力量?”

 

“我不知道,”鬼切垂着眼睛,表情消沉。“可能吧。十几年了……”他又小声说了些什么,茨木没听清。

 

茨木随口安慰他:“被耗了十几年都没死,也不需要第二只妖怪,你以前肯定是个厉害的家伙。”

 

鬼切看上去完全没被安慰到:“虽然之前完全由我主导,但付丧神出世以后会和我有共同的记忆。它可能没什么实感,可是……”

 

茨木难得耐着性子问:“可是什么?”

 

鬼切抬起那双伤心的眼睛:“我养的狗以后要归它了。”

 

“……想开一点,也许你的狗已经死了呢。”

 

鬼切刚要反驳,茨木用剥好的柑子堵住了他的嘴。等鬼切吃完,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:“那个契约还在不在?”

 

“血契?我……”鬼切突然僵住,过了好长时间才不敢置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。他吃力地举起一只手,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观察,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一样。

 

看他这样子,不用他回答茨木都知道结果了:“恭喜。”

 

鬼切看上去仍然很懵,视线恍惚地转到茨木脸上,十分状况外地“啊”了一声。茨木和他对视:“恭喜你解脱了。从今以后,天下之大,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……对了,现在那个付丧神叫鬼切了,那你本来究竟叫什么?”

 

鬼切停顿了一下:“我还是不记得。”他皱起眉毛,神色痛苦。“后来制造的那些,他们都没有意识。我之所以能保有自主意识,以至于需要在眼睛上多做一层封印,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第一次的时候还不熟练……但即使是这样,我也无法想起更多了。”

 

茨木提出另一种可能:“会不会是阴阳术导致的?晴明说过阴阳师可以强行偷走妖怪的名字。”

 

鬼切很认真地盯着他:“我们可以下次一起去问问他。”

 

茨木一时语塞。他想说下次你自己去问就行了,怎么还要拉上我。但他转念一想,觉得可能是鬼切对阴阳师有了心理阴影,所以不想一个人去,就像一些比较弱小的妖怪喜欢结伴上厕所一样……可怜鬼切原本一个很强的妖怪如今落到这种地步……于是他抱着对鬼切的同情点了点头:“不管怎么说,晴明分裂之前认识源赖光,你一个人确实不够安全。”

 

鬼切的眼神非常茫然,好像完全没领会他的意思。

 

茨木只好继续解释:“晴明曾经分裂了自己,他封印鬼女红叶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。”

 

鬼切看上去大惑不解。

 

茨木想了想:“你那时候不在。鬼女红叶,就是挚友失去记忆时迷恋上的漂亮女人……”

 

鬼切出其不意地插话:“你更漂亮。”

 

茨木看看鬼切。鬼切正气凛然地看回来。

 

茨木:“……谢谢你哦。你既然觉得我漂亮,怎么还毫不犹豫给我一刀?”

 

鬼切立即开口,好像已经等他问这个问题很久了:“人类不会半夜一个人去妖怪出没的罗生门,不会看到车马不避不让,更不会面对一支军队面无惧色眉开眼笑。”看到茨木不说话,他又匆匆补充:“漂亮是很漂亮的,真的没骗你。”

 

茨木不想跟他探讨女装的审美,刹住了话题:“等你恢复了体力就可以去问晴明了。”

 

鬼切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忽然问道:“我一直不恢复的话,你要一直照顾我吗?”

 

这话问得就很奇怪。茨木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,皱眉看他。鬼切被他看得偏过头:“我开玩笑的,我当然会尽快恢复。”

 

透进窗户的夕阳把鬼切苍白的脸照得暖和起来。茨木不错眼珠地瞧他,忽然间福至心灵,生出想和他谈谈心的冲动。于是他问鬼切:“你击破幻境的时候,是怎么想的?”

 

“我当时……”鬼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“其实没来得及想什么。一定要说的话,死前没有念几句诗,感觉有点遗憾。要是提前写好了遗言就好了,比如‘有形之物终会消散,我只是恰好在今天而已’,念这个应该会很帅气……”

 

“你不是物。”茨木打断他。

 

“啊?哦……”鬼切看上去几乎有点受宠若惊。

 

不过茨木对他的说辞还是半信半疑:“你说的是真的?没有想着还债?”他假装松了口气,“不错,你要是死前想着还我鬼手,那你可真是个笨蛋了。”

 

鬼切的目光心虚地闪烁了两下。于是茨木明白了。他怒其不争:“你脑子是真有毛病,该偿还的明明另有其人,谁要你上赶着还?”

 

鬼切被他吼得一抖,睁圆了两只眼睛,很无辜的样子。

 

茨木压制住怒火,又问鬼切以后有什么打算,不出意外地没得到任何回复。他心里隐隐清楚,源氏的生活固然是一场骗局,大江山却也已经不适合鬼切呆下去,即使鬼切自己说大江山是他不能逃避的地方,但他望着满山小石碑的表情,沉痛中竟还有一丝歆羡。他在羡慕那些被自己杀死的妖怪,羡慕他们始终保有本心、轰轰烈烈战死,也羡慕他们从开始到结束都被接纳。茨木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鬼切情绪低落。哪怕已经不必给刀当养料,哪怕得到了自由,鬼切看上去还是很无措。

 

因为鬼切已经彻底无家可归。即使成功复仇,这一点也无可更改了。

 

……茨木倾身向前,抱住了鬼切。鬼切立刻热情地回抱他,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。

 

过了一会儿茨木觉得肩膀有点湿。耳边传来一声压低了的抽泣。

 

 

TBC

评论(15)

热度(168)

  1.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